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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盾铁/微盾佩铁椒】Home of Future Past（1）

梗概：托尼想要给史蒂夫一个家。遗憾的是，史蒂夫的家不在这个时代。

【起】

在史蒂夫·罗杰斯看似辉煌传奇实则乏善可陈的前半生之中，有一样东西始终伴随他的左右。它嗡鸣着，像离巢的一群野蜂；它疼痛着，像阴雨天里的一把老骨头。它像一只脾性恶劣的虎斑猫，在他伸手安抚时冷不丁挠上一爪，然后炸着毛缩进阴暗狭窄的角落，让他看不见也够不着。

那是一种飘零无依的疏离感。

自十八岁起，史蒂夫便孤身一人，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哪里。他拥有超级血清赋予的健壮躯体，拥有为之奋斗的信念与希望，拥有人民对美国队长的爱戴与追随，甚至再度拥有了一群生死相依的队友，却仍旧感觉无所适从。二十一世纪车水马龙的城市、衣着前卫的男女、五光十色的商品、细致入微的服务，这一切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。

——最初，你谨慎探索、努力融入。随着时间流逝，新鲜的劲头渐渐褪去，你也的的确确开始适应。然而，当你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安心于此时此地，蛰伏已久的不真实感反戈一击，你猛然意识到，自己终归不属于这里。

直到最后，你渴望醒来。

有时，史蒂夫甚至暗自期盼这一切只是黄粱一梦——他只需睁开眼睑、转转眼球，让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，就可以回到那个令他感到熟悉与自在的老布鲁克林。但几十年的无情时光横亘在他与过去之间，滔滔河水，欲渡无舟。

“时间可以带走一切”，他的母亲曾经用这句谚语安慰因哮喘发作而夜不能寐的男孩。她温暖粗糙的手掌抚过史蒂夫瘦削的背脊，数过一根根肋骨，直至他的呼吸渐渐平复。

而在纽约大战之后，美国队长应钢铁侠的邀请搬进复仇者大厦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套间，却依旧时时难以成眠。他会在午夜长久地坐于床沿，或凝视屋内四十年代风格的装潢陈设，或远眺窗外辉煌如宇宙中心的万家灯火。

这舒适的房间就如同一粒小小的时间胶囊、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，封存着一个名为史蒂夫·罗杰斯的被遗忘的过时之人。他的容颜栩栩如生，心脏却已停跳多年。他是很多东西——一座胜利的丰碑，一片历史的化石，一项科学的奇迹，一种英雄主义的信念——却唯独不再是一个人。

时间带走了一切，那其中不仅包括史蒂夫痛恨的纳粹和战争，也包括他挚爱的战友和姑娘，以及从未有幸拥有的家。

他坠沉于冰海，抱憾而死，却死得其所。

他苏醒于温床，劫后余生，却生无可恋。

在托尼·史塔克看似恣意妄为实则步履薄冰的前半生中，他从未真正拥有过任何人。他付薪水给他的雇员，买礼物给他的女伴，发明稀奇古怪的玩意给他的队友，究其根本，都是依靠付出来换取短暂的陪伴。但倘若大头怪默多克或者娘娘腔的贾斯汀·汉默胆敢出言嘲讽他是个渴望被爱的小男孩，他必定会开动如簧巧舌反唇相讥，直到对方恼羞成怒，召唤出呆头呆脑的山寨机甲，再被他轻而易举击溃。

男人们一面羡慕他挥金如土、美人环伺，一面笑叹他是个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。事实上，托尼史塔克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，他只是一直没找到而已。

他太聪明，却偏偏缺乏科学与伦理之间的那道警戒线。他乐于取悦，却不谙他人心中需索无度的那一面。霍华德·史塔克不曾教过他如何应对这些——究其根本，托尼·史塔克的天赋和秉性都遗传自他的父亲。

他需要一个时间与空间的原点、一支岿然不动的船锚、一座刺破黑夜的灯塔，在他目力所及范围内，让他不至做得太越界、错得太离谱。

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那么爱小辣椒，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度那么想要挽留她。小辣椒总是知道什么是对的、什么是好的，并且丝毫不吝于指出——哪怕那意味着把锋利的言语毫不留情地扔在她老板脸上。

但正如小辣椒所说，任何爱着托尼·史塔克的人都无法长久地待在他身边，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。所以她离开了，与托尼保持微妙的安全距离——再远一步就是无情，再近一步就是心碎。

而托尼无法为此责怪她。

在他们和平分手之后，他度过了一段相当颓废的时光，颓废得刷新了托尼·史塔克自暴自弃指数的历史最高值，颓废得旷日持久，直到美国队长裹在一坨北极海冰里，毫无预兆地咣当一声砸进了他的生活。

把史蒂夫托付给托尼时，弗瑞局长表现得漫不经心，仿佛如此决定全因这样能给神盾省下一笔不菲的安置费。托尼很清楚这老奸巨猾的情报头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，但他罕见地没有当面戳穿，甚至为此心存感激。当然，他永远也不可能对弗瑞或其他任何人亲口承认这一点。

一切仿佛重新焕发了意义。托尼将史塔克大厦更名为复仇者大厦，忙于为队友们改建居所、升级装备，和大家一起吃廉价美味的披萨、热狗和沙瓦玛，在电影之夜为选片权吵得不可开交。他想要尽地主之谊，为大家——尤其是那根对新世纪适应不良的老冰棍——营造一些家的氛围。

然而，数月时间一晃而过，队长的沉默与日俱增。他仍旧全身心地投入每一场战斗，尽职尽责地完成每一项任务，但托尼敏锐地意识到，肩宽背阔、无坚不摧的超级士兵正从内部逐渐坍塌。史蒂夫的孤独并非源自对新世界的抗拒，而是更多地出于对旧时光的怀念。他从没有真正放下那些他未能拯救的人和未曾兑现的诺言。

而托尼……托尼决定了要给史蒂夫一个家。

——哪怕这意味着放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最好的事情。

——哪怕史蒂夫想要的家不在这个时代。